9CaKrnK1JEJ china.huanqiu.comarticle不存骨灰的自然葬,如何走远/e3pmh1nnq/e3pn60p0i逝者不再保留骨灰、祭扫通过扫码实现……今年清明节,本市因骨灰免费自然葬的推行而迎来新变化。在已建成自然葬区的长青园骨灰林基地,本市户籍亡故居民可免费安葬,墓园免费提供可降解骨灰容器、骨灰告别仪式和骨灰安葬仪式。同时,还会为每位选择自然葬的逝者创建一个二维码,家属可通过触摸屏及扫码方式祭拜亲人。面对这样的新型葬式,公众接受度如何?观望者又有哪些顾虑?探访“留着骨灰没太大意义,要放心里纪念”3月25日上午,位于东五环外的长青园骨灰林基地迎来清明节前的第一个祭扫高峰。不到9点,前往基地的车辆就已经排到700多米外的东石村桥。 作为北京首个骨灰免费自然葬定点服务单位,基地内随处可见写有“自然葬,满足‘入土为安’最环保的安葬方式”、“自然葬,最长情的陪伴”、“自然葬,生命与自然完美合一”等宣传语的绿色展板。10点,首场骨灰自然葬安葬仪式在庄严肃穆而又不失温馨的音乐声中举行。身着制服的礼宾人员由手持黑伞的工作人员陪同,轻捧装有逝者骨灰的可降解骨灰坛缓缓步入“落英缤纷”草坪,单膝下跪,将骨灰坛小心翼翼地放入事先挖好的土穴中,再撒上花瓣、填上泥土,覆上草坪。现场100多位参加仪式的逝者家属并不确定自己的亲人具体安放在哪个土穴中,只知道这31位逝者从此长眠于此。85岁的陈贤芳悄悄抹了把湿润的眼角,走到葬区旁的台前寻找属于老伴儿的铜制二维码纪念牌,拿起后轻轻摩挲着,“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留着骨灰也没有太大意义。纪念一个人,要放在心里纪念,这比形式上的纪念更重要。老伴儿生前也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只是一直希望能回归自然。”陈贤芳表示,家人原本打算选择海葬,后来去登记时,听说北京市推出一种新的自然葬方式,“相比之下,入土为安,可能比海葬更好一些。况且海葬的话,将来纪念要跑到很远的地方,不像自然葬这么方便,随时都能来。将来我死的时候,也可能选择这种方式,如果儿女同意,我甚至想把遗体捐出去。”“老人还是有墓碑好,我自己就无所谓了”“怀思碑和莲花碑还有吗?我岳父母之前葬在这儿,以后想让我父母也过来,好搭个伴儿。”业务室门前,六十多岁的林志国(化名)指着基地简介上的墓碑询问。“这真没有,”工作人员答道,“您也看了,将来咱们这园子主要是骨灰自然葬,没准儿以后都不再做这些碑了。”“以后是以后的事儿,现在不是还做嘛!”林志国并不甘心。“怀瑜碑和艺术碑倒是有,目前一排已经满了,第二排刚开。加上刻字、擦碑、礼仪等全套服务都办齐了,下来一个是六万二三,另一个大概在七万五左右。”林志国一听,拉上家人便去墓碑所在区域“踩点儿”。对于工作人员所说的自然葬,他暂时还无法接受,“现在人的家庭感本来就很淡薄了,如果连骨灰也不存下来,墓碑也没有,那就没地儿想了。”在传统墓区,马先生与家人一起,蹲下身来在墓碑前摆放好水果和糕点,又奉上一束鲜花,默默伫立良久。“像我们父母这一辈的老人,还是觉得有墓碑会好一些。”自从十年前选择在这里为父亲立碑建墓,马先生便坚持每年清明和祭日前来祭拜。“母亲还健在,以后打算跟父亲葬在一起。作为儿女,我希望能做到。至于我自己,就无所谓了,孩子到时候用什么方式都行。”期待“墓地建得像公园一样,让老人觉得有个好归宿”这个清明节,孙建国不再准备为父母扫墓,74岁的他,往返远在市郊的公墓一趟,已有些力不从心,“心里有比什么都强”。长他3岁的哥哥,也准备派孩子出马:“孩子都50了,跑一趟也够累的。”对于孙建国来说,扫墓还是不扫,已经很少成为家中讨论的内容。今后自己和老伴儿葬在哪里,却总是袭上孙建国的心头。“跟孩子们一说,他们就说我想太早,但我这个岁数了,谁说的准。”按照孙建国最初的想法,他希望能够与家中老人葬在同一个公墓,但最近两年,由于自己扫墓渐成难题,他和老伴儿的想法也在变化。“真埋那么远,没几年又是给孩子添负担。”孙建国的两个孩子,都已经年近五十,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平时工作也忙,孙建国并不愿给孩子添加负担。然而北京公墓越建越远,越卖越贵也是事实,这让他也打起了自然葬的主意。“撒海、自然葬都想过,可我老伴觉得撒海等于就不在一起了,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一次老同事聚会,席间孙建国也提起自然葬的话题,却遭到旁人的反对,“说什么坟头是荒草,接受不了,我回来想想也有道理。”在孙建国心中,他这一代老年人,心态早已开放很多,但对于丧葬形式的选择,讨论归讨论,真下决定的时候,还是心有戚戚:“虽然明白是大势所趋,心里多少不愿意接受。”“既然自然葬,那葬的地方也可以更贴近大自然、环境好一些。”75岁的陈先生,对于自然葬有着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寸土寸金的北京已不适合传统墓葬形式,自然葬等方式肯定会成为主流。但具体如何实施,还应该有更人性化的举措,“你看国外很多墓地,建得像公园一样,这让老人心里比较容易接受,觉得有个好归宿。但如果还是在传统陵园里撒,老人就得想,凭什么他们都有墓碑,就我没有?”除此之外,陈先生建议,在新技术手段的选择上,也应该多考虑老人的心理需求,像电子显示屏、二维码等技术,在老人看来,多少有些不“稳当”,“老人不一定懂,你一说二维码,他顶多听孩子说过扫二维码是交钱,就特不乐意。而且显示屏这东西,过几年没准儿就坏了,或者过时了,可墓碑一放几十年没问题。”观点“想明白最该保存什么,自然葬才可能‘井喷’”乔宽元(上海理工大学教授,中国殡葬协会专家委员会专家):1956年实施殡葬改革以后,我们国家大部分地区已经全面实现遗体火化,完成了从保存遗体到保存骨灰的转变。而北京这次推出的骨灰自然葬,本质上与已有的海葬一样,是一种不保存骨灰的遗体处理方式,可以说是又一次革命性的变化。北京政府这样有力推进,市民也能够积极响应,可见北京在殡葬改革的历史进程中是站在前列的,很令人钦佩。但要想让这种新型殡葬方式真正得到普及,单靠政策补贴是远远不够的,还有更多深层次的工作需要跟进。毕竟对老百姓而言,以往实行火化后,虽然不能再保存遗体,但至少还有骨灰作为标志物来保存,心理上的冲击不很强烈。而现在,连骨灰也不再保存,很多人会觉得一时难以接受。正因如此,同样不保存骨灰的海葬尽管出现多年,却迟迟没有大规模推广开来。究竟难在哪儿?其实是有一个根本问题可能被忽视了,那就是人死后,最该保存什么。如果不能很好地回答这个问题,类似的新型葬式就会走不远、走不长、走不深。在推行自然葬的同时,应当让公众明白,我们怀念一个人,并不是怀念他的遗体,也不是怀念他的骨灰。相比之下,一个人用一生的时间所创造的生命文化才是最珍贵的,也是人死后最该被怀念和保存的。因此,我们不必过多纠结于遗体或骨灰的处理方式,哪怕选择不保存这些,也依然可以让生命文化万世延续。只有这样,自然葬才有可能迎来“井喷”。此前,民政部等九部门在《关于推行节地生态安葬的指导意见》中特别强调,要充分依托现有殡葬设施资源,建设一批生命文化教育基地,打造优秀殡葬文化传承平台,这正是破解当下难题的出路。事实上,现有的公墓和殡仪馆是这方面的“富矿”,这里的富不是富在骨灰多,而是富在生命文化教育资源的不断累积和丰富。要知道,历史并不仅仅是少数伟人或英雄的历史,而是千千万万普通人所创造的历史,这些历史就体现在人生记忆和生命文化中。对于那些选择自然葬的家属,公墓或殡仪馆是否可以考虑请他们留一件逝者的遗物,比如用过的一支笔,写过的一篇文章,用这种方式抢救珍贵的民俗文化。哪怕每人留下一件东西,那也是很可观的资源。面对海量的生命文化,如何加以整理和展现也是一门学问,需要大量专业人才的参与和创造。1491288736000责编:千帆北京晚报149128873600011[]{"email":"qianfan@huanqiu.com","name":"千帆"}
逝者不再保留骨灰、祭扫通过扫码实现……今年清明节,本市因骨灰免费自然葬的推行而迎来新变化。在已建成自然葬区的长青园骨灰林基地,本市户籍亡故居民可免费安葬,墓园免费提供可降解骨灰容器、骨灰告别仪式和骨灰安葬仪式。同时,还会为每位选择自然葬的逝者创建一个二维码,家属可通过触摸屏及扫码方式祭拜亲人。面对这样的新型葬式,公众接受度如何?观望者又有哪些顾虑?探访“留着骨灰没太大意义,要放心里纪念”3月25日上午,位于东五环外的长青园骨灰林基地迎来清明节前的第一个祭扫高峰。不到9点,前往基地的车辆就已经排到700多米外的东石村桥。 作为北京首个骨灰免费自然葬定点服务单位,基地内随处可见写有“自然葬,满足‘入土为安’最环保的安葬方式”、“自然葬,最长情的陪伴”、“自然葬,生命与自然完美合一”等宣传语的绿色展板。10点,首场骨灰自然葬安葬仪式在庄严肃穆而又不失温馨的音乐声中举行。身着制服的礼宾人员由手持黑伞的工作人员陪同,轻捧装有逝者骨灰的可降解骨灰坛缓缓步入“落英缤纷”草坪,单膝下跪,将骨灰坛小心翼翼地放入事先挖好的土穴中,再撒上花瓣、填上泥土,覆上草坪。现场100多位参加仪式的逝者家属并不确定自己的亲人具体安放在哪个土穴中,只知道这31位逝者从此长眠于此。85岁的陈贤芳悄悄抹了把湿润的眼角,走到葬区旁的台前寻找属于老伴儿的铜制二维码纪念牌,拿起后轻轻摩挲着,“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留着骨灰也没有太大意义。纪念一个人,要放在心里纪念,这比形式上的纪念更重要。老伴儿生前也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只是一直希望能回归自然。”陈贤芳表示,家人原本打算选择海葬,后来去登记时,听说北京市推出一种新的自然葬方式,“相比之下,入土为安,可能比海葬更好一些。况且海葬的话,将来纪念要跑到很远的地方,不像自然葬这么方便,随时都能来。将来我死的时候,也可能选择这种方式,如果儿女同意,我甚至想把遗体捐出去。”“老人还是有墓碑好,我自己就无所谓了”“怀思碑和莲花碑还有吗?我岳父母之前葬在这儿,以后想让我父母也过来,好搭个伴儿。”业务室门前,六十多岁的林志国(化名)指着基地简介上的墓碑询问。“这真没有,”工作人员答道,“您也看了,将来咱们这园子主要是骨灰自然葬,没准儿以后都不再做这些碑了。”“以后是以后的事儿,现在不是还做嘛!”林志国并不甘心。“怀瑜碑和艺术碑倒是有,目前一排已经满了,第二排刚开。加上刻字、擦碑、礼仪等全套服务都办齐了,下来一个是六万二三,另一个大概在七万五左右。”林志国一听,拉上家人便去墓碑所在区域“踩点儿”。对于工作人员所说的自然葬,他暂时还无法接受,“现在人的家庭感本来就很淡薄了,如果连骨灰也不存下来,墓碑也没有,那就没地儿想了。”在传统墓区,马先生与家人一起,蹲下身来在墓碑前摆放好水果和糕点,又奉上一束鲜花,默默伫立良久。“像我们父母这一辈的老人,还是觉得有墓碑会好一些。”自从十年前选择在这里为父亲立碑建墓,马先生便坚持每年清明和祭日前来祭拜。“母亲还健在,以后打算跟父亲葬在一起。作为儿女,我希望能做到。至于我自己,就无所谓了,孩子到时候用什么方式都行。”期待“墓地建得像公园一样,让老人觉得有个好归宿”这个清明节,孙建国不再准备为父母扫墓,74岁的他,往返远在市郊的公墓一趟,已有些力不从心,“心里有比什么都强”。长他3岁的哥哥,也准备派孩子出马:“孩子都50了,跑一趟也够累的。”对于孙建国来说,扫墓还是不扫,已经很少成为家中讨论的内容。今后自己和老伴儿葬在哪里,却总是袭上孙建国的心头。“跟孩子们一说,他们就说我想太早,但我这个岁数了,谁说的准。”按照孙建国最初的想法,他希望能够与家中老人葬在同一个公墓,但最近两年,由于自己扫墓渐成难题,他和老伴儿的想法也在变化。“真埋那么远,没几年又是给孩子添负担。”孙建国的两个孩子,都已经年近五十,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平时工作也忙,孙建国并不愿给孩子添加负担。然而北京公墓越建越远,越卖越贵也是事实,这让他也打起了自然葬的主意。“撒海、自然葬都想过,可我老伴觉得撒海等于就不在一起了,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一次老同事聚会,席间孙建国也提起自然葬的话题,却遭到旁人的反对,“说什么坟头是荒草,接受不了,我回来想想也有道理。”在孙建国心中,他这一代老年人,心态早已开放很多,但对于丧葬形式的选择,讨论归讨论,真下决定的时候,还是心有戚戚:“虽然明白是大势所趋,心里多少不愿意接受。”“既然自然葬,那葬的地方也可以更贴近大自然、环境好一些。”75岁的陈先生,对于自然葬有着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寸土寸金的北京已不适合传统墓葬形式,自然葬等方式肯定会成为主流。但具体如何实施,还应该有更人性化的举措,“你看国外很多墓地,建得像公园一样,这让老人心里比较容易接受,觉得有个好归宿。但如果还是在传统陵园里撒,老人就得想,凭什么他们都有墓碑,就我没有?”除此之外,陈先生建议,在新技术手段的选择上,也应该多考虑老人的心理需求,像电子显示屏、二维码等技术,在老人看来,多少有些不“稳当”,“老人不一定懂,你一说二维码,他顶多听孩子说过扫二维码是交钱,就特不乐意。而且显示屏这东西,过几年没准儿就坏了,或者过时了,可墓碑一放几十年没问题。”观点“想明白最该保存什么,自然葬才可能‘井喷’”乔宽元(上海理工大学教授,中国殡葬协会专家委员会专家):1956年实施殡葬改革以后,我们国家大部分地区已经全面实现遗体火化,完成了从保存遗体到保存骨灰的转变。而北京这次推出的骨灰自然葬,本质上与已有的海葬一样,是一种不保存骨灰的遗体处理方式,可以说是又一次革命性的变化。北京政府这样有力推进,市民也能够积极响应,可见北京在殡葬改革的历史进程中是站在前列的,很令人钦佩。但要想让这种新型殡葬方式真正得到普及,单靠政策补贴是远远不够的,还有更多深层次的工作需要跟进。毕竟对老百姓而言,以往实行火化后,虽然不能再保存遗体,但至少还有骨灰作为标志物来保存,心理上的冲击不很强烈。而现在,连骨灰也不再保存,很多人会觉得一时难以接受。正因如此,同样不保存骨灰的海葬尽管出现多年,却迟迟没有大规模推广开来。究竟难在哪儿?其实是有一个根本问题可能被忽视了,那就是人死后,最该保存什么。如果不能很好地回答这个问题,类似的新型葬式就会走不远、走不长、走不深。在推行自然葬的同时,应当让公众明白,我们怀念一个人,并不是怀念他的遗体,也不是怀念他的骨灰。相比之下,一个人用一生的时间所创造的生命文化才是最珍贵的,也是人死后最该被怀念和保存的。因此,我们不必过多纠结于遗体或骨灰的处理方式,哪怕选择不保存这些,也依然可以让生命文化万世延续。只有这样,自然葬才有可能迎来“井喷”。此前,民政部等九部门在《关于推行节地生态安葬的指导意见》中特别强调,要充分依托现有殡葬设施资源,建设一批生命文化教育基地,打造优秀殡葬文化传承平台,这正是破解当下难题的出路。事实上,现有的公墓和殡仪馆是这方面的“富矿”,这里的富不是富在骨灰多,而是富在生命文化教育资源的不断累积和丰富。要知道,历史并不仅仅是少数伟人或英雄的历史,而是千千万万普通人所创造的历史,这些历史就体现在人生记忆和生命文化中。对于那些选择自然葬的家属,公墓或殡仪馆是否可以考虑请他们留一件逝者的遗物,比如用过的一支笔,写过的一篇文章,用这种方式抢救珍贵的民俗文化。哪怕每人留下一件东西,那也是很可观的资源。面对海量的生命文化,如何加以整理和展现也是一门学问,需要大量专业人才的参与和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