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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痕是警察生涯里的职业印迹,每道伤痕背后都有一段故事、一段刻苦铭心甚至出生入死的经历……但今天的这几位主人公,在接受采访时说起这些伤痕却十分淡然,甚至心若止水,而且都有同样的一种表达:
若再遇到同样的情境
再遇到穷凶极恶的歹徒
还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
因为
我是警察!
罗诗剑
朝阳分局八里庄派出所
“
2016年9月9日10时,朝阳分局八里庄派出所罗诗剑在珠江罗马嘉园小区南门处理一起醉酒纠纷时,按照规定开启警灯并设立警戒标识后,仍被一辆后方驶来的机动车撞伤。
撞击造成罗诗剑全身多处外伤和骨折,多脏器严重受损,至今仍未伤愈。
”
赵亮 李竹 金克剑
通州分局刑侦支队
“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们不能露出真容,但他们为了守护平安、勇擒歹徒的身影依旧牢牢印在百姓心中。
2016年12月28日11时,通州分局刑侦支队民警赵亮、李竹、金克剑在侦查抓捕犯罪嫌疑人时,被6名犯罪嫌疑人持砍刀围攻。民警与犯罪嫌疑人进行搏斗中负伤,后六名嫌疑人全部落网。
所幸,赵亮、李竹、金克剑三名民警都已伤愈,他们现在又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奋战在打击犯罪的第一线。
”
赵守龙
昌平分局崔村派出所
面部神经受损 再也难展笑容
“
在赵守龙一家的这张全家福拍摄时,他显得很不“合群”,他始终是一副僵硬的面孔。“这么多年我都没见他笑过。”女儿嗔怪道,说罢,她托起父亲的下巴,用手指扯起父亲的嘴角,赵守龙的脸上才勉强呈现出笑容。而即便这样勉强的笑容,赵守龙也11年未曾有过。
从左侧太阳穴开始,一道深深的伤疤爬过赵守龙的脸颊、鼻梁,直到右眼眉骨,11年来,他受到的所有折磨都与此有关。
2004年7月19日凌晨,昌平区东小口村一个商店被抢。昌平分局崔村派出所治安民警赵守龙和同事一起出现场。“当时商店门开着,店主因为被砍伤先去了医院,他的爱人守在店里。我们带着店主爱人去医院做笔录材料,刚走到门诊大厅,迎面走出来3个小伙子。店主爱人当即大叫‘就是他们!’”
原来,歹徒在行凶过程中也受了伤,到医院包扎,正巧被事主撞上。
那几个人看到事主和警察,撒腿就跑,钻进一辆面包车夺路而逃。赵守龙和同事开着警车,一直追到立水桥附近将嫌疑车截停。
“我跑到嫌疑车辆副驾驶门旁边,把坐在副驾驶上的嫌疑人一把薅下来,再钻进车里,探头往后座上看还有没有人的一瞬间,就觉得迎面一根铁棍砍到脸上。”赵守龙说,当时都没觉得多疼,可用手一摸全是血,这才知道对方拿的是砍刀。
嫌疑人很快落网,经查,他们正被网上通缉,此前4个人在广州作案,抢劫了8万元。
“从左边太阳穴到右侧眉骨上方,半拉脸皮翻下来了,骨头都砍折了。”赵守龙说,这两刀砍断了他的泪腺,也导致面部神经受损,从此他便笑不出来了。
受伤后仅3个月,赵守龙就回到了一线,还随车武装巡逻,并且在2005年又抓了一个持刀抢劫的歹徒。
赵守龙对那次抓捕的描述如同电影大片一般。“当时正是进城高峰,我们一边得喊话提醒车辆避让,一边在车流中穿行,紧追不舍,车轱辘都擦出了火花。”
根据当时的通报,这个嫌疑人已经持刀抢了四五个黑车司机。又是持刀,又是追车,这情景唤起了赵守龙刻骨铭心的记忆。“不过这回就踏实多了,我们是武装巡逻,车上两个民警一个保安,一把长枪一把短枪,还怕什么。”赵守龙说,他们一路穷追不舍,最后在一个小树林里将嫌疑人抓获。
这两次英勇无畏的抓捕让赵守龙连续两年荣立个人三等功。然而,立功受奖无法抵消病痛的折磨。2006年,赵守龙突发脑梗导致半身不遂。
行走不便的赵守龙不能再出外勤,只能在派出所里接110布警,但他并不愿做个闲人,更不想就此混日子。从警20多年的经验是他最宝贵的财富,赵守龙想把自己的经验分享给年轻人。“我多说一句,别人可能就少犯一个错误。”赵守龙说。
”
史军
门头沟分局重案队
带着刀疤继续破案
“
虽然已过去11年,但2005年北京门头沟“8·06”杀人案的报道至今还能从网上搜到。一对兄弟持刀抢劫将人扎伤后,想到熟人家躲藏遭到拒绝,便将对方及其外甥杀害。
落网后,兄弟俩被判死刑,但那次凶险的抓捕却给门头沟分局重案队探长史军的腹部留下了一个永久的“纪念”。
在哥儿俩杀人后第4天,有群众报警称,俩人藏身在门头沟三家店一处平房里。正在外面工作的史军和几位同事被抽调回来抓捕。
“那平房是个里外间,我冲进去一眼就看见一个嫌疑人,离我就2米远。”史军清楚地记得,他扑上去把人按倒,就在掏手铐的时候,另一名嫌疑人从门后突然闪出来,站在史军面前,当胸就是一刀。
这一刀猝不及防。“他顺势拔出刀,我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史军说,他首先想的还是抓住他。就在他翻过身来,准备捡起地上的炉盖当“武器”继续搏斗时,却一下子瘫倒在地。
嫌疑人蹿到里屋,从床上的一个包里翻出一个制式手雷,都准备好拉弦了,被史军的同事制服。
事后史军得知,那哥儿俩一人一把军刺,他挨的那一刀从胸口斜插进去,一直扎到肋骨。肝脏贯通伤,连肋间动脉都断了,出血超过2000毫升。
史军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姐姐。在医院救治时,史军向支队长交代后事,只说了一句话:“替我照顾好会英。”
史军的姐姐刚刚生了小孩,实在顾不上弟弟。此后一个多月,会英日夜在医院照顾史军。为了让史军有更好的疗养环境,会英将他接到自己山东老家。从歹徒刀下捡回一条命的史军慢慢好转,此时,会英向史军提出:“我们结婚吧”。
虽然史军很想马上答应,可他还是迟疑了,他怕自己会拖累会英,拖累这个家。不过,会英却非常坚决。一个星期后他们结婚了。一年后,他俩有了一个儿子,现在已经9岁。
养好伤之后,史军重返岗位。当初那个年轻有为的重案探长凭借自己出色的工作能力,屡次立功获奖。
11年过去了,史军腹部“丁”字型的疤痕依然清晰可见。但如果不是老熟人,甚至都不知道史军的这段事迹。他将往事连同那伤疤一起小心遮掩,不愿示人,就连游泳,上身都要穿着半袖。
英勇负伤并不是件丢人的事,史军却遮遮掩掩。他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可能再代表什么,我不能一辈子就躺在那个光环上。当警察就会面临危险,该上就得上,伤好了就继续工作。”
”
程建勋
交管局房山支队
妻子成为他的专职医生
“
因为拦截一辆违法车辆,北京市交管局房山支队民警程建勋被撞成四级伤残。可他又是幸运的,当医生的女友在他出事后不离不弃,20多年来成了他的专职私人保健医生。
1993年3月2日晚,程建勋在房山公安分局路口执勤,那条街夜里不让货车行驶,正巧一辆小货车开过来,还没有牌子。这样的车辆交警必须拦截核查,程建勋回忆,货车不顾他们的停车指令开了过去,他和同事两个人驾驶警车开到货车前方路段,下车后两个人分站道路两边拦截可疑车。
“夜里看不出来对方车速,他开过来像画龙一样,先向我同事那边打轮,紧接着又向我开来。”程建勋说,那一刹那,他被撞得当场晕了过去,连高帮靴子都飞出去了。此后的几天,程建勋毫无记忆。
骨盆骨折、膀胱损伤,后尿道断裂……当时大夫说,他可能这辈子都出不了医院。
事发前,家人给33岁的程建勋介绍了一个女朋友,俩人刚刚交往了半年。“当时压力很大,真怕自己起不来了。”程建勋说,他不敢想两人的未来。
由于伤情严重,程建勋转了几家医院,前前后后在医院住了两年。而女朋友什么都没说,一直不离不弃,守在他身边照顾。1995年结婚之后,当医生的妻子更是成了他当然的私人保健医生,随时为他治疗护理。
“我的骨盆骨折后就错位了,长出了一厘米长的骨刺,还没法手术。由于骨盆错位,脊柱也变形错位。胳膊里还有块碎骨没取出来,一直压迫神经。”程建勋说,只要他站起来谁也不知道他有病,晚上下班回到家,只有他知道浑身酸疼,一宿一宿睡不着觉是什么滋味。
更可怕的是,这种折磨将伴随他的后半辈子。一个多月前,他又突发心脏病,装了三个支架。
让他压力更大的是,伺候了他20多年的妻子,去年被查出患上了癌症。“她这病都是因为我得的。”程建勋又愧疚又感恩地说:“我就是遇上好人了”。
这些年来,程建勋很少对人提起自己的伤,提起自己的苦。他带着伤病,继续负责管界内的交通安全宣传、交通事故追查和严重违法行为超标单位追查等工作,从未耽误过各项任务。
程建勋说:“我们受的这些伤,都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社会和大家的平安。如果通过我们的事,能让社会看到这个职业的不易,今后在我们工作时多一些配合,在我们遇到问题时给一些帮衬,我们的这些伤和苦就没有白受。”
”
王起和
怀柔分局刑侦支队
用残臂工作在刑侦一线
“
第一次联系王起和时,他正在外地抓捕在逃嫌疑人。很难想象,一个5年前几乎丧失了左臂功能的人,竟还奋战在刑侦第一线。怀柔分局刑侦支队的侦查员王起和是个老刑警。因为屡破大案,他曾三次获得个人三等功。而让他荣立个人一等功的那次抓捕却险些要了他的命。
2011年1月中旬,怀柔山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警方侦查,死者是一名黑车司机,从密云拉上两名男乘客到怀柔,后被杀害抛尸。王起和正是当年参与侦破此案的刑警。
1月22日,警方发现了被抢车辆的行踪,专案组追踪到顺义区一家银行外的停车场。王起和回忆:“当时那车正要启动,我们十几个同事围了上去,让他们下车,他们哪听,就准备撞开警车逃跑。”
为了抓捕嫌疑人,民警打碎了车窗玻璃。王起和正好站在司机门边上,他从车窗伸胳膊进去,想从里面打开车门。“我就听见同事喊了一声——有枪!几乎同时,枪响了……”王起和说,那一刻他根本来不及抽回胳膊,只觉得伸出去的左臂突然不听使唤了,他知道,自己中枪了。
王起和被紧急送医抢救,医生用棉签一探,左胳膊竟有个大窟窿,肘关节都被打烂了。嫌疑人用的是单管猎枪,自制子弹。医生从他胳膊里清出四五十粒铁砂,剩下还有至少四五十粒取不出来。
“两个嫌疑人是发小,都有前科,早有厌世情绪。既然不打算活了,索性疯狂一把。他们事先买了假牌照,拿了亲戚没有上交的猎枪,自制弹药,然后打黑车杀人抢车,再开着车去银行,尾随大额取款的事主抢钱。”王起和说,一旦他们抢到20万元以上,就一人一半拿去挥霍,然后继续开车一路向南,钱花完了就继续抢,循环往复,只要没有落网,他们就会一直作案。
警方抓捕前,嫌疑人已经尾随了三个事主,都因为取款数额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而作罢,最后他们选定了目标,准备尾随作案,正好警察也到了。
事发时,王起和也没想到这一枪有多严重,直到两年后,医生告诉他,他的胳膊无法进行人工关节置换手术,由于多条神经损伤,他的左臂基本上将丧失正常功能。时至今日,王起和的左臂留着清晰的植皮缝合后的伤疤,左手仍然不能拿重物。家务活基本上都干不了了,只要站着,手臂自然下垂超过5分钟,左胳膊和手都会因回血不畅而肿起来。
虽然受了这么重的伤,王起和还反复念叨着万幸,一连说了三个“如果”。
“如果不是抓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肯定有事主要遭殃。”
“嫌疑人准备把枪管探出车窗,来一个警察打一个的,我一伸胳膊正好堵住了他的枪口。如果我不挨这一枪,我们围车的这六七个人恐怕都有危险。”
“这一枪打在胳膊上,因为骨头硬,挡住了子弹,如果不是我伸胳膊的动作正好让手臂挡在胸前,那一枪就会命中胸膛。我肯定就光荣了。”
万幸,这些如果都没有发生,王起和用一条残臂,仍然工作在刑侦一线。受伤后,领导也找王起和谈过,想给他安排轻松点的岗位,可他没去,就是喜欢干刑警。对于随时会出现的危险,王起和并不在意。王起和说:“上手抓人我可能干不了了,但是摸线索、查资料、跟梢儿,这些我都行!”
”
温义军
原特警总队顺义大队
受伤后不敢告诉家人
“
2016年9月,温义军刚接到消息,说砍伤他的人要放了,鉴定结果出来了,是在精神病发作期。这意味着,那人给温义军的脸上留下一道十厘米长的伤疤,却不会受到刑事追究。温义军的心里五味杂陈:“我肯定希望他受到处理,甚至希望他一辈子蹲在牢里,可他是个病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我只是担心,他今后出来再伤人……”
2016年春节大年初四的晚上,北京城里处处热闹喜庆,而顺义区李桥镇李桥村里却充满了恐怖的气氛。一个中年男子挥舞着刀斧,沿路追砍群众。
温义军所在的特警顺义大队3011处理突发事件小组接到指令,火速赶往现场处置。“我们到现场后得知他有精神病,可能发病了。”那个一手一把刀斧的男子看到警车后,退回到屋里。
村里人多,必须尽快把他制服,免生事端。温义军手持防爆盾牌在最前面,身后带着两个民警,与支援警组协同作战。
屋门仅能容一人通过,温义军只有将男子顶进屋,同事才能进来一起制服。“我撞开门往里冲,他站在门槛上,一只手往下压着我的盾牌,另一只手抡着斧子狠命冲我的头砍。”温义军说,这个人当过兵,虽然人到中年,但体格很壮,前两刀砍在温义军的头盔上,居然把防弹头盔都砍豁一个口子,第三刀划过头盔,凭着惯性,砍在他的面颊上。
当时温义军还没太当回事,以为就是划了一下,旁边药店的老板拿来纱布帮忙止血,挺厚的一卷纱布,没一会儿就浸透了血。“我这才意识到伤得深了。”
送医后,大夫告诉温义军,伤口太深了,最深处2厘米,差一点脸皮就砍穿了。温义军照了照镜子,10厘米长的一道血口子爬在脸上。“后来手术缝了60多针,换药的时候我一照镜子,心里一下就不得劲了。”那密密匝匝的针脚像一条蜈蚣趴在脸上,透着恐怖。
温义军刚刚32岁,人长得挺精神。“我当时就想,弄这么一个大口子,怎么跟我妈和媳妇交代啊。”
当晚,处理完伤口,温义军不敢告诉家人,更不敢回家,可妻子就像有感应似的,整晚上闹心睡不着觉。得知丈夫受伤了,妻子立即赶过来。“看到我那一刻,她哭得都不行了。”
经过几个月的恢复,温义军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逐渐形成了一道凹陷的疤痕,10米之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温义军说:“现在出去总觉得周围人在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看到一起去做残疾评定的人好多骨折的,我就想我还不如骨折呢,这可是一辈子要受折磨。”
如今,温义军还在原来的工作岗位,继续从事武装巡逻,仍然要面对各种突发事件。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因为受伤而留下心理阴影或是遇事心生畏惧。温义军说:“出了这个事后,大家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都成了过命的兄弟,我们在一起,没什么好怕的。”
”
张喜彬
平谷消防支队和平街中队
救火烧伤面颊 不能见太阳
“
对张喜彬来讲,盛夏时节是一年四季中最难熬的时候。火辣辣的太阳是他最怕的,一晒,脸上娇嫩的皮肤就会受伤。
6年前,张喜彬是北京消防总队平谷支队和平街中队的主力战士,几乎所有的火险,他都是打头阵的。2009年7月2日,平谷区建设东街一处存放杂物的库房起火,张喜彬像往常一样,坐上了主战车。
“起火的库房紧挨着居民楼,上空还有好多电线引向居民楼。”张喜彬和战友们用高压水枪灭火,向房顶浇水降温,很快将火势压制下去。
明火虽然没了,但燃烧后的灰烬下面仍可能暗藏火险。张喜彬站在库房门口,和战友们一起,向屋内继续浇水,防止出现二次起火。一切都是标准的灭火程序。
但是,“轰的一声,爆炸还是发生了。”张喜彬整个人被掀起来了。“我当时还把着挺重的水枪呢,那火带着气浪就冲来了。”
事后,张喜彬才从中队的报告中得知,那个库房里存放着易燃易爆物品,但报警时却没有人提及。
张喜彬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浑身是火,特别热。
“我赶紧爬起来扑灭了身上的火,脱下战斗服和头盔,这才发现,隔火的战斗服都被烧坏了,头盔帽檐也烧化变形了。”张喜彬说,虽然戴着头盔,但气浪裹挟着火焰仍然从头盔底下钻了进来,他慢慢发觉脸上有些不舒服。战友看见他大叫:“你脸上皮都掉了。”
去医院的路上,张喜彬的脸胀痛难耐,火烧火燎的,像无数只蚂蚁在爬一般的痒,那滋味比剧痛还难受。
很快,张喜彬昏迷过去。等他再醒来,自己已经躺在ICU病房里,他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术之后,张喜彬的头包得跟粽子似的,脖子不能动,天天望着天花板,躺了好久。每次换药的时候,他都要承受剧痛,而且还伴着一股烧焦脸皮的味儿,可19岁的他从没掉过一滴眼泪。
趁着换药的时候,张喜彬跟大夫说,想看一眼自己的样子。大夫考虑到他是军人,承受能力强,就同意了,但特意叮嘱“别瞎想”。张喜彬走到盥洗室,这是他受伤后第一次真切看到自己的容貌,镜子里的那张脸特别特别红,“像鬼一样”。
让医生意外的是,这个小伙子表现出的坚强异乎常人。张喜彬说,那时候年轻气盛,没想特别多,毕竟干消防,这些都是可能发生的。后来时间长了却一直恢复不好,他才开始替自己发愁,这么年轻,又没结婚,今后能做什么,日子怎么过?
经过6年的治疗,张喜彬的脸已经“好看点了”,由于治疗及时得当,虽然皮肤明显坑坑洼洼,但五官已经比较正常。但是,大面积烧伤还是带给他汗腺损伤,身体出汗时,整张脸憋得发烫,没有外层皮肤保护的皮肉也格外娇嫩,一见太阳就会晒伤。
当年应征入伍时,张喜彬自己选择的消防部队。如果他没有入伍,或者没有当消防战士,他也许不会落下并将承受这一辈子的伤痛。对于自己的选择,张喜彬说:“从没后悔过。”
由于无法继续参加战斗,甚至连日常户外训练都不能参加,张喜彬只能在中队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给炊事班帮帮厨。他常常待在屋里,透过窗户,看着战友们训练,心里充满羡慕。
张喜彬穿上防火服,让记者为他拍了一张照片,他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穿起它。突然,警铃拉响,战友们整装出警,张喜彬心里的滋味难以名状。“我现在只能看着他们远去,为他们祈祷平安。”他停顿了一下,望向窗外,说:“真希望能跟他们一起,再赴火场。”
”
张帆
朝阳分局呼家楼派出所
左臂伤残办案不打折扣
“
护肘、手套是张帆除了警用八大件之外的日常标配,因为左臂动脉曾经断裂,即便在炎热的天气下,张帆还时常会觉得寒凉,要戴着黑色的护肘来保暖。
2010年,张帆是呼家楼派出所里的一名治安民警。当年8月13日凌晨,他正和同事在东三环团结湖路边执行巡逻设卡任务,突然,电台里传来布警,核桃园小区3号楼有事主被抢。张帆离事发现场很近,他和另一名同事、两名保安立即赶赴现场。
进小区时,正好碰到事主。报案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当晚独自一人回家,嫌疑人尾随她进了小区,接着就掏出刀架在她脖子上抢走她的手机,还把她往树丛里拖。她拼命挣脱,跑到小区水站报了警。女事主告诉张帆:“你们来得及时,他还在小区里呢。”
事发小区只有一个出入口,张帆让保安守住出口,自己和同事带着事主进小区抓人。当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天很黑,张帆打着手电,一路搜寻到小区最偏僻的一处柏树墙下。在树丛里,张帆发现了一个包。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包。”张帆转身把包递给事主的一瞬间,就听见旁边树丛里有动静。他赶紧扭过脸,一个黑影已经扑到身前。张帆来不及掏出警械,本能地伸出手搏斗。张帆回忆说:“刚一跟他接触就觉得左手没劲儿了,只能用右手攥着手电砸他。也就几十秒的时间,身上也没劲了。嫌疑人从我身边挤过去逃跑,我想追,腿却迈不动了,只好冲着后面的同事大喊,追上他,别让他跑了。”
已有准备的同事们当场抓住了嫌疑人。张帆走出这片柏树墙,借着楼上的灯光一看,自己被扎了。左臂的动脉被扎破,血正从伤口喷出来,腹部也挨了一刀,肠子都流了出来。张帆只觉得眼冒金星,栽倒在路边,晕了过去。等他再醒来,人已在病房里。
张帆摘下左臂的护肘,那条足有四十厘米长的伤疤从手腕上方一直延续到上臂,像一个被拉长的T字。“医生为了接上神经筋脉,把胳膊全打开了。”张帆解释说。虽然手术及时,也进行了康复训练,但张帆左手的触觉至今仍然失灵,拿不起重物,也抓不了细小的物品。
伤愈归队后,张帆先干了两年片儿警。胳膊的伤残并没有让他消沉,他顶上了所里警长的空缺,并交上了一份出色的答卷。张帆简单地一语带过:“确实是克服了很多困难,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就拿录入材料这个最简单的工作来说,对张帆都不是件易事。“左手就一个小指还算灵活,只能这么一个指头慢慢打。”
但张帆和任何一个警长一样,对工作不打折扣。有一次,张帆带队去抓黑摩的司机。一个司机疯了似的逃跑,张帆跳上摩的,努力控制司机。最终,摩的一头撞上了警车,玻璃全碎了,扎得张帆两手全是血。
张帆说:“既然选这个职业就是对它有感情,干了这么多年,我知道,老百姓需要我们。”
”
据统计,自2000年以来,北京市公安局共有6000多名民警因公负伤,其中重伤272人,达到伤残级别的756人。这些负伤的民警也成为了北京公安系统中一个特殊的群体。
他们满身伤痕,但却用自己的热血留下了忠诚于使命、忠诚于人民的印记。
——谨以此文致敬全国所有因公负伤民警
(图 / 张岩 文 / 孙莹 H5制作 / 徐晓玲 )
敬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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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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