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aKrnJY4E8 china.huanqiu.comarticle战争的长卷哥萨克的群像——读伊萨克·巴别尔的《骑兵军》/e3pmh1nnq/e3pn60p0i还记得当年阅读俄罗斯文学大师们的中译本,诸如普希金、莱蒙托夫、涅克拉索夫、托尔斯泰、契诃夫等人的作品,可谓琳琅满目,目不暇接。那些耳熟能详的翻译家高莽、巴金、汝龙、水夫……一流的作品,一流的译文,造就了一场精神的盛宴。改革开放前的十七年,在文艺的译介方面,说是百花齐放、欣欣向荣,应是符合实际的,自那以来几十年中,唱响俄罗斯文学的阳春白雪已经领略殆尽,再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想到前些时看了戴骢翻译的伊萨克·巴别尔的《骑兵军》后,改变了旧有的看法,禁不住眼前一亮,拍案叫好!此书在艺术水平上可以和那些大师们等列媲美,在译笔上,也可以直追前辈译家们了,尤其是冒出个伊萨克·巴别尔!这毫不奇怪,伊萨克·巴别尔早在1940年1月27日凌晨,在他47岁的时候被枪决于苏联内务部的布杨卡监狱,直到1953年在斯大林撒手人寰后,才得以平反昭雪,恢复名誉。他离开人世已经76个年头了。值得一提的是他在遭受拷打,违心“认罪”,对死刑“服罪”时,提出的唯一要求是希望推迟执行时间,让他把小说写完。这当然不在执“法”者考虑范围,徒使人对作者的单纯迂腐和对文学的执著,唏嘘悲叹。俄罗斯作家不少有教化情结,以列夫·托尔斯泰为甚,常受读者的诟病。但巴别尔却没有,或者说他更高明,他的对人的评价不是直抒胸臆的宣教,而是在字里行间之外,使读者阅读之后,自己掩卷深思,作出结论。《骑兵军》故事的时代背景是十月革命刚刚过后,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对抗国外干涉侵略的保卫战时候,作品的人物是布琼尼领导的骑兵军,多半由库班河流域的哥萨克组成。由于战争年代部队是流动的,因此这本书反映了当时广阔的俄罗斯和波兰的社会生活,诸多侧面诸如广阔的草原、触目皆是的森林、犹太人社会和居住区、房屋被摧毁后的断壁残垣、形形色色的教堂和神职人员、农村经济的凋敝和贫困。而这些哥萨克们是世界民族史上一支极具特色的游牧社群,他们原是不甘受压迫剥削的逃亡农奴的后代,精骑术,尚勇武,好酗酒,轻生死,服饰色彩鲜亮,是一批横刀立马、冲锋陷阵、豪爽剽悍的好汉,但同时大多斗字不识一个,并嘲笑蔑视读书人,动作粗野,满口脏话,视杀戮为常事,使人想起《水浒传》中的李逵们。《骑兵军》一书可以说是一组各有特色、各有故事的哥萨克的群雕像,因为作者的写作并不在树立什么典型人物、英雄形象,故使人感到真实可信,栩栩如生。有的人物出场不过三五次,用墨不过三五句,但画龙点睛,令人过目难忘。 《骑兵军》充分写出了战争的残酷性和人性的复杂性。这些人物在当时来说“根红苗正”,是革命战士,他们流血牺牲所保卫的是苏维埃政权,他们进攻和射击的是国内外反动势力,但从个人来说却并不一定是英雄,在道德上也不是完美无缺。《多尔古绍夫之死》中的主人公,他的腹部洞开,肠子流了出来,但意识清醒,语言无碍,他请识字的人给母亲交代后事,交出证件,不愿被俘受敌人之辱,请求给他一枪。有人扬长而去,不忍心对同伴开枪;有人给了他一枪,却骂那些心软者。在《盐》中,这些性事阙如的男子汉出于同情,收容了两个姑娘,又轮奸了她们。一个哥萨克出于同情,一夜未睡看护了一个孕妇,但清晨却发现她的大肚子下藏着的是严禁贩卖的私盐。她跳下车逃跑后,他们出于正义而射杀了她。常手写景,虽然也是为人物提供活动背景或渲染气氛,但往往是停下来专注写景,结果成了作品的补丁。巴别尔写景却与故事的进行齐头并进,风景成了他作品人物和故事的一部分,如“苏罗夫采夫从马鞍上站起,眺望四周,吹着口哨,嗅出了方向,随即把这个方向连同空气一齐吸进肚去,俯下身子,纵马驰去”,在结尾处,“这天早晨,我们旅越过了波兰王国的国界。”干净利落。伊萨克·巴别尔可能也是个画家,在《骑兵军》这部短篇集里有的风景形同连写,做提纲式的画龙点睛,有些按时间先后,细腻生动地加以描写,一切来得那么自然,天衣无缝。如《意大利太阳》,只写一个放大的镜头,把主人公的表象和内里巨大的反差撕开给人看。《骑兵军》问世已七十多年了,作者离开这个世界也已76年,他本来可以提供给这个世界更多优美的篇章,但时代使他的这部作品成为绝响。作者是一个人生价值和作品艺术价值的殉道者,权力可以结束他的生命,却扼杀不了他的艺术,76年来这部作品被译为多个语种,持续受到读者的欢迎,得到不少奖誉,这就是证明。现在,这部作品又被译为中文,在粗俗、低俗与高雅并存的今天,我相信经过时间与历史的打磨和淘汰后,它一定会像珍珠一样,发出应有的光辉。9(《骑兵军》[俄]伊萨克·巴别尔著,戴骢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年9月出版)1476412366000责编:千帆大河网-河南日报147641236600011[]
还记得当年阅读俄罗斯文学大师们的中译本,诸如普希金、莱蒙托夫、涅克拉索夫、托尔斯泰、契诃夫等人的作品,可谓琳琅满目,目不暇接。那些耳熟能详的翻译家高莽、巴金、汝龙、水夫……一流的作品,一流的译文,造就了一场精神的盛宴。改革开放前的十七年,在文艺的译介方面,说是百花齐放、欣欣向荣,应是符合实际的,自那以来几十年中,唱响俄罗斯文学的阳春白雪已经领略殆尽,再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想到前些时看了戴骢翻译的伊萨克·巴别尔的《骑兵军》后,改变了旧有的看法,禁不住眼前一亮,拍案叫好!此书在艺术水平上可以和那些大师们等列媲美,在译笔上,也可以直追前辈译家们了,尤其是冒出个伊萨克·巴别尔!这毫不奇怪,伊萨克·巴别尔早在1940年1月27日凌晨,在他47岁的时候被枪决于苏联内务部的布杨卡监狱,直到1953年在斯大林撒手人寰后,才得以平反昭雪,恢复名誉。他离开人世已经76个年头了。值得一提的是他在遭受拷打,违心“认罪”,对死刑“服罪”时,提出的唯一要求是希望推迟执行时间,让他把小说写完。这当然不在执“法”者考虑范围,徒使人对作者的单纯迂腐和对文学的执著,唏嘘悲叹。俄罗斯作家不少有教化情结,以列夫·托尔斯泰为甚,常受读者的诟病。但巴别尔却没有,或者说他更高明,他的对人的评价不是直抒胸臆的宣教,而是在字里行间之外,使读者阅读之后,自己掩卷深思,作出结论。《骑兵军》故事的时代背景是十月革命刚刚过后,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对抗国外干涉侵略的保卫战时候,作品的人物是布琼尼领导的骑兵军,多半由库班河流域的哥萨克组成。由于战争年代部队是流动的,因此这本书反映了当时广阔的俄罗斯和波兰的社会生活,诸多侧面诸如广阔的草原、触目皆是的森林、犹太人社会和居住区、房屋被摧毁后的断壁残垣、形形色色的教堂和神职人员、农村经济的凋敝和贫困。而这些哥萨克们是世界民族史上一支极具特色的游牧社群,他们原是不甘受压迫剥削的逃亡农奴的后代,精骑术,尚勇武,好酗酒,轻生死,服饰色彩鲜亮,是一批横刀立马、冲锋陷阵、豪爽剽悍的好汉,但同时大多斗字不识一个,并嘲笑蔑视读书人,动作粗野,满口脏话,视杀戮为常事,使人想起《水浒传》中的李逵们。《骑兵军》一书可以说是一组各有特色、各有故事的哥萨克的群雕像,因为作者的写作并不在树立什么典型人物、英雄形象,故使人感到真实可信,栩栩如生。有的人物出场不过三五次,用墨不过三五句,但画龙点睛,令人过目难忘。 《骑兵军》充分写出了战争的残酷性和人性的复杂性。这些人物在当时来说“根红苗正”,是革命战士,他们流血牺牲所保卫的是苏维埃政权,他们进攻和射击的是国内外反动势力,但从个人来说却并不一定是英雄,在道德上也不是完美无缺。《多尔古绍夫之死》中的主人公,他的腹部洞开,肠子流了出来,但意识清醒,语言无碍,他请识字的人给母亲交代后事,交出证件,不愿被俘受敌人之辱,请求给他一枪。有人扬长而去,不忍心对同伴开枪;有人给了他一枪,却骂那些心软者。在《盐》中,这些性事阙如的男子汉出于同情,收容了两个姑娘,又轮奸了她们。一个哥萨克出于同情,一夜未睡看护了一个孕妇,但清晨却发现她的大肚子下藏着的是严禁贩卖的私盐。她跳下车逃跑后,他们出于正义而射杀了她。常手写景,虽然也是为人物提供活动背景或渲染气氛,但往往是停下来专注写景,结果成了作品的补丁。巴别尔写景却与故事的进行齐头并进,风景成了他作品人物和故事的一部分,如“苏罗夫采夫从马鞍上站起,眺望四周,吹着口哨,嗅出了方向,随即把这个方向连同空气一齐吸进肚去,俯下身子,纵马驰去”,在结尾处,“这天早晨,我们旅越过了波兰王国的国界。”干净利落。伊萨克·巴别尔可能也是个画家,在《骑兵军》这部短篇集里有的风景形同连写,做提纲式的画龙点睛,有些按时间先后,细腻生动地加以描写,一切来得那么自然,天衣无缝。如《意大利太阳》,只写一个放大的镜头,把主人公的表象和内里巨大的反差撕开给人看。《骑兵军》问世已七十多年了,作者离开这个世界也已76年,他本来可以提供给这个世界更多优美的篇章,但时代使他的这部作品成为绝响。作者是一个人生价值和作品艺术价值的殉道者,权力可以结束他的生命,却扼杀不了他的艺术,76年来这部作品被译为多个语种,持续受到读者的欢迎,得到不少奖誉,这就是证明。现在,这部作品又被译为中文,在粗俗、低俗与高雅并存的今天,我相信经过时间与历史的打磨和淘汰后,它一定会像珍珠一样,发出应有的光辉。9(《骑兵军》[俄]伊萨克·巴别尔著,戴骢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年9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