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aKrnJZJVo china.huanqiu.comarticle有书无斋周有光/e3pmh1nnq/e3pmh1obd2011年至2012年期间,我以记者的身份多次去周先生家请教。每一次走近那个小书房,都仿佛是跌进了时空的隧道。我对周先生的书房和那个黄色小书桌有特别的感情。因为在这里,两个相差80岁的人有了对话的机会。周先生信马由缰,我一路追赶。捡拾来那些被抖落的思想,于是有了这篇小文章。我想,对先生最好的怀念就是读懂他吧。重新找回这些记忆,与大家分享这样的周先生,这样的思考。有书无斋周有光“半张破桌子,一间小屋子,就是我的天下”。时年106岁的语言学家周有光,“蜗居”在北京后拐棒胡同的一座红砖楼里。周先生的书斋狭小,只有九个平方,家具布置也颇有历史感,年纪最轻的大概要属那台用了30年的老式打字机。一米见方的窗户面向北方,放进了亮光,邀不来太阳。有些暗黄、剥落的墙壁,拒绝任何墨宝的点缀,就这样率性地展露着。一顶从地面径直连接至天花板的大书架,密密匝匝塞满各种书籍,有周有光从上世纪50年代参与制订“汉语拼音方案”以来的各种论著,也有其与刘尊棋、钱伟长等翻译的《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书架上散列着与老伴亲友的合照沉淀下近百年的世事沧桑。此外,各居一隅的三座简易书架,一张小书桌,几把磨光了漆面的旧椅子,一个老式红木柜以及沙发,就是小书斋里的全部家当。这张小书桌,最能代表书斋的品格。它长约一米,宽仅半米,一半放稿纸,一半放了台老式打字机,只给主人余下边角和缝隙。桌面因岁月而风化,以前几处木刺冒出头来,周有光便用透明胶带贴贴补补,还得意地比作现代版的“顽石补天”。 若说练就这修补技艺还要归功于下放干校的经历,那时裤子破了没法补,他便突发奇想用橡皮胶布贴补,既简单又实用。后来,这贴着胶布的裤子竟还赢得了诗人聂绀弩的“赞誉”——“人讥后补无完裤,此示先生少俗情”!小书桌也爱跟周有光开玩笑,玩扑克的时候常令扑克牌莫名失踪,寻遍小书桌,才发现竟然是从桌面裂缝漏到了抽屉里。尽管惹了不少麻烦,但它依然博得主人的偏爱,修修补补,不离不弃。如今的沙发坐落处原是两椅一几,周有光与老伴张允和曾每天并坐于此,与书相伴,恬静度日。每天早十点及下午三点,夫妇二人必将红茶或咖啡杯举过眉梢,因此被晚辈们戏称为“一对老幽默”。几十年如一日的相敬如宾,恰是二人经营七十年幸福婚姻的秘笈。直至几年前老伴故去,“举杯齐眉”也随之消失在了小书斋。此后,两椅换做沙发,白天做待客用,夜里周有光便在上面曲腿而眠。现在,书斋不似过去一样拥挤,周有光却常感叹自己的心无处安放了。常言道,“主雅客来勤”。小书斋,自有吸引世界各地的友人前来拜访的魔力。他们在这里与周有光谈古说今,常有欢乐的谈笑和智慧的灵光。来访者常常惊讶于书斋之狭小,可周老先生却以“心宽室自大,室小心乃宽”来笑对,其达观的性情可见一斑。1956年从上海搬至北京,周有光的后半人生从汉语拼音起步,小书斋也曾立下汗马功劳。改革开放之前,周有光居于北京沙滩建于民国初年的一所小洋房。半间屋子兼做书房、客室和餐厅,书橱的一半用来放饭碗。虽然空间狭小,年久失修,但与连襟沈从文一家并做邻居,又临近故宫、北海,占据5分钱逛遍故宫的地利,因而深得周有光一家的喜爱。那时,周有光曾戏仿作了篇《新陋室铭》以自嘲,如今对照这后拐棒胡同里面的小书斋,仍然颇为贴切:“房间阴暗,更显得窗子明亮。书桌不平,要怪我伏案太勤。门槛破烂,偏多不速之客。地板跳舞,欢迎老友来临。卧室就是厨房,饮食方便。书橱兼做菜橱,菜有书香……鲁迅说:万岁!阿Q精神!”(人民日报中央厨房·文艺九局工作室出品)1484406120000责编:赵建东人民日报中央厨房148440612000011["9CaKrnJZJCq","9CaKrnJZlG4","9CaKrnJYiQH","9CaKrnJY1fg","9CaKrnJXJpo"]//himg2.huanqiucdn.cn/attachment2010/2017/0114/20170114110314241.jpg{"email":"zhaojiandong@huanqiu.com","name":"赵建东"}
2011年至2012年期间,我以记者的身份多次去周先生家请教。每一次走近那个小书房,都仿佛是跌进了时空的隧道。我对周先生的书房和那个黄色小书桌有特别的感情。因为在这里,两个相差80岁的人有了对话的机会。周先生信马由缰,我一路追赶。捡拾来那些被抖落的思想,于是有了这篇小文章。我想,对先生最好的怀念就是读懂他吧。重新找回这些记忆,与大家分享这样的周先生,这样的思考。有书无斋周有光“半张破桌子,一间小屋子,就是我的天下”。时年106岁的语言学家周有光,“蜗居”在北京后拐棒胡同的一座红砖楼里。周先生的书斋狭小,只有九个平方,家具布置也颇有历史感,年纪最轻的大概要属那台用了30年的老式打字机。一米见方的窗户面向北方,放进了亮光,邀不来太阳。有些暗黄、剥落的墙壁,拒绝任何墨宝的点缀,就这样率性地展露着。一顶从地面径直连接至天花板的大书架,密密匝匝塞满各种书籍,有周有光从上世纪50年代参与制订“汉语拼音方案”以来的各种论著,也有其与刘尊棋、钱伟长等翻译的《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书架上散列着与老伴亲友的合照沉淀下近百年的世事沧桑。此外,各居一隅的三座简易书架,一张小书桌,几把磨光了漆面的旧椅子,一个老式红木柜以及沙发,就是小书斋里的全部家当。这张小书桌,最能代表书斋的品格。它长约一米,宽仅半米,一半放稿纸,一半放了台老式打字机,只给主人余下边角和缝隙。桌面因岁月而风化,以前几处木刺冒出头来,周有光便用透明胶带贴贴补补,还得意地比作现代版的“顽石补天”。 若说练就这修补技艺还要归功于下放干校的经历,那时裤子破了没法补,他便突发奇想用橡皮胶布贴补,既简单又实用。后来,这贴着胶布的裤子竟还赢得了诗人聂绀弩的“赞誉”——“人讥后补无完裤,此示先生少俗情”!小书桌也爱跟周有光开玩笑,玩扑克的时候常令扑克牌莫名失踪,寻遍小书桌,才发现竟然是从桌面裂缝漏到了抽屉里。尽管惹了不少麻烦,但它依然博得主人的偏爱,修修补补,不离不弃。如今的沙发坐落处原是两椅一几,周有光与老伴张允和曾每天并坐于此,与书相伴,恬静度日。每天早十点及下午三点,夫妇二人必将红茶或咖啡杯举过眉梢,因此被晚辈们戏称为“一对老幽默”。几十年如一日的相敬如宾,恰是二人经营七十年幸福婚姻的秘笈。直至几年前老伴故去,“举杯齐眉”也随之消失在了小书斋。此后,两椅换做沙发,白天做待客用,夜里周有光便在上面曲腿而眠。现在,书斋不似过去一样拥挤,周有光却常感叹自己的心无处安放了。常言道,“主雅客来勤”。小书斋,自有吸引世界各地的友人前来拜访的魔力。他们在这里与周有光谈古说今,常有欢乐的谈笑和智慧的灵光。来访者常常惊讶于书斋之狭小,可周老先生却以“心宽室自大,室小心乃宽”来笑对,其达观的性情可见一斑。1956年从上海搬至北京,周有光的后半人生从汉语拼音起步,小书斋也曾立下汗马功劳。改革开放之前,周有光居于北京沙滩建于民国初年的一所小洋房。半间屋子兼做书房、客室和餐厅,书橱的一半用来放饭碗。虽然空间狭小,年久失修,但与连襟沈从文一家并做邻居,又临近故宫、北海,占据5分钱逛遍故宫的地利,因而深得周有光一家的喜爱。那时,周有光曾戏仿作了篇《新陋室铭》以自嘲,如今对照这后拐棒胡同里面的小书斋,仍然颇为贴切:“房间阴暗,更显得窗子明亮。书桌不平,要怪我伏案太勤。门槛破烂,偏多不速之客。地板跳舞,欢迎老友来临。卧室就是厨房,饮食方便。书橱兼做菜橱,菜有书香……鲁迅说:万岁!阿Q精神!”(人民日报中央厨房·文艺九局工作室出品)